付小兵院士：不忘初心 牢记使命 努力把中国创面修复科建设好发展好
发布时间：[2020-01-02]
原文刊发于《中华烧伤杂志》2019年
2019年12月3日，星期二，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北京刚刚经历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寒风刺骨，滴水成冰。但是，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却给学术界带来了浓浓的暖意，它就是国家卫生健康委办公厅发布了《关于加强体表慢性难愈合创面(溃疡)诊疗管理工作的通知(国卫办医函〔2019〕865号)》[1]。通知中明确指出在有条件的医疗卫生机构建立创面修复科。这意味着在我国医疗机构建立专业化的针对各种复杂难愈合创面的专科终于变成了现实。这是我国外科学领域一个新建的三级学科，是一个将为广大创面患者提供专业化诊疗的新科室，是一个遵循创面流行病学变化医院实行学科转型发展的科室，是一个大家共同努力和期盼已久的科室，可喜可贺，值得纪念。
建立创面修复学科体系，为广大创面患者提供高质量的专科诊疗服务是创面修复和组织再生工作者的初心与使命。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我国部分创伤烧伤医学工作者已经认识到了对复杂难愈合创面开展专科化诊疗的重要性并逐步开始了实践。30年的时间，从了解中国创面流行病学变化新特征以明确主攻方向[2-3]，到基础理论研究突破部分阐明创面难愈合发生机制[4-5]，从留学国外与出国参观学习了解国际动态，到回国建立示范性创面治疗专科进行探索实践，从开展创面治疗从业人员学术培训，到创面治疗创新技术研发与成果快速转化应用[6-8]，从通过高端智库向国家高层领导建议把创面修复学科建设上升为国家战略，到卫生行政主管部门批准成立一个新的专科，无不凝聚着广大从业人员的辛勤劳动和汗水。在这期间，既有成功的喜悦，也有失败的痛苦，但更多的是对事业的执着追求和长期坚持不懈的努力，最终实现了在我们这一代人建立一个新学科的梦想，实现了中国创面治疗在国际上从默默无闻到西方国家提出"向东方看" [9]的历史跨越。这是人民群众对高质量创面治疗新向往的具体体现，是中国社会经济发展和疾病谱改变[10]对新的医学学科提出的更高要求。
一个新学科的诞生标志着一个新领域的开始，既是机遇，也面临着重大的挑战。因此，在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在大家欢呼取得胜利的时候，我们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具有清醒的认识，既要抓住机遇，更要直面挑战，这样才能把这个新的学科建设好、发展好。
创面修复科的建立为医学发展和患者治疗带来了新的机遇
难愈合创面是一大类由多种原因引起的复杂疾病[11-12]。既往在没有专门治疗这类疾病专科的情况下，大部分患者分散在医院七八个科室治疗，如骨科、烧伤科、糖尿病科以及门诊等。由于受到诊疗常规的限制，这些科室实际上很难对这些复杂难愈合创面进行有针对性的专科治疗。同时，由于专科限制，患者治疗的费用支付和医疗保险也受到较大限制。创面修复科的建立，从根本上为解决这一类疾病的治疗提供了基础。一是科室的定位为各种复杂难愈合创面(包括糖尿病足、压力性创面、血管性创面等数十种)，患者就医明确了专业科室；二是科室专科特性为医师和护士等从业提供了法规基础；三是专科化的治疗为复杂难愈合创面治疗提供了学术与技术基础；四是科室的专科定位与治疗属性为解决这一大类患者费用支付和医疗保险等提供了解决途径。我们以往在一些医疗机构建立的创面治疗专科的初步实践证明，对复杂难愈合创面开展专科治疗，患者平均住院日和治愈率等相关医疗指标获得了显著改善[13]。
1.2 为医院部分学科转型发展带来了机遇
过去我们常常听到工业或农业需要转型发展等词汇。而实际上医学，包括医院管理与医院科室建设等也存在转型发展等问题。随着社会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以及对疾病防治能力的不断加强，过去一些严重危害人民生命健康的疾病被消灭了，如天花和白喉等，相应诊疗这些疾病的科室也就被取消了。而复杂难愈合创面作为一种新的疾病形式，随着人口老龄化和以糖尿病为代表的慢性疾病的不断增加而增多[14]，由此导致对创面治疗的需求日益凸显，为医院建立新的治疗专科提出了需求。与此同时，由于我国加大对创伤烧伤的防控力度，使得由创伤烧伤导致的创面不断减少，这些科室的就诊人数开始下降，由此使得这些学科需要考虑转型发展问题。以前笔者曾经提出过"战时治烧伤，平时治创面"的烧伤学科转型发展思路[15]，即烧伤科在有重大烧伤事故导致人员伤亡时要冲得上、救得下，患者少死亡或零死亡。而平时在缺乏烧伤患者时，可以把慢性难愈合创面治疗作为重点。因此，通过创面修复科的建设，至少可以带动医院6～8个相关学科的转型发展，形成以创面治疗为龙头的新的优势学科群，为医院转型发展提供新的生长点。
1.3 为广大创面治疗从业人员提供了合规地位与新的机会
复杂难愈合创面治疗是一个专科性非常强的学科，既涉及创面本身，也与创面发生相关的许多学科密切相关，如糖尿病、血管性疾病以及肿瘤[16]等。特别是目前中国体表难愈合创面发生的病因学已经由以"伤"为主转变为以"病"为主的新特征，使得创面治疗与原发性疾病治疗并重的特征日益突出，这也是与其他疾病治疗有所区别的显著特征。以往我们提倡在有条件的医院建立的创面治疗中心(专科、病区、治疗小组等)，主要是基于自发性与学术性，从管理上来讲，还没有真正获得相关部门批准。这次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发布的通知中，明确规定了建立创面修复科以及培养创面修复科医师与护士，这样就使这些从业人员开展创面治疗具有了合规性。与此同时，创面治疗要求从业人员必须掌握创面治疗专科知识的同时，还必须了解相关领域基础知识，并掌握相关诊疗技能。如糖尿病足的治疗，总体来讲是一个外科问题，但是，糖尿病足的管理则不仅仅是皮肤创面问题，而是涉及皮肤、骨、神经、血管等多个领域，并且与内分泌代谢、感染、免疫与康复等存在密切联系[17]。因此，糖尿病足的治疗是一个包含多学科的系统治疗，创面修复科医护人员必须高度重视。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通知中除强调对专科人员从业资质提出严格要求外，还特别强调慢性创面的多学科协同治疗的必要性。
1.4 为我国医学专科大家庭增添了新成员
与传统和历史悠久的大学科，如骨科、胸外科、神经外科等相比，创面修复科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兄弟，是临床大家庭中的一个新成员。从学科定位来讲，它既具有独立性，同时又与其他学科存在伴生和共同发展的关系。从诊疗范围来讲，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的通知中已经明确了它主要治疗各种原因引起的体表难愈合创面，包括糖尿病足、压力性损伤、血管性溃疡、癌性溃疡、放射性溃疡等，特别是它还承接了医源性创面[18]等以前人们不太重视而又日益增加的治疗需求。这些诊疗范围与已经存在的学科有一定的竞争关系，但大体上不重复也不矛盾，可以相互补充与共同发展。
创面修复科的建立既是新的机遇，也是新的挑战。如何从一开始就把这个学科建设好，发展好，我认为有以下几个方面值得关注。
2.1 树立为创面患者提供高水平优质服务的思想
树立患者第一以及全心全意服务于患者的思想是根本。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在通知中指出，体表慢性难愈合创面是一大类严重影响人民群众身心健康和生活质量的重要慢性疾病，随着人口老龄化和疾病谱的改变，其发生率逐年增加，因此，临床治疗的需求也日益突出。创面修复科的建立，就是为了满足日益增多的患者和治疗需求以及为患者提供优质高效医疗服务的具体举措，是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以人民为中心的思想在患者治疗中的具体体现。总体来讲，创面患者，特别是部分长期难愈合创面患者基本上是年老体弱、基础疾病多、经济条件差的弱势群体。而这一部分患者对创面治疗又有强烈需求。2014年笔者团队在浙江省金华市婺城区诊疗部分1942年因为战争原因导致下肢难愈合创面患者时，一位时年89岁，下肢创面70余年没有愈合的患者希望"在临死前能够穿上袜子"的最低要求使我们终身难忘[19]。为此，更加坚定了我们为创面患者诊疗的信心和决心。
2.2 建设一个规范化的创面修复学科体系
规范化建设高水平学科是发展的基础。这次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的通知中明确了各级医疗机构创面修复科建设的标准问题，为开展创面修复科建设提供了指引。创面修复虽然是一个老问题，但是，创面修复科却是一个新兴学科。与建立时间长和传统优势明显的学科相比，创面修复科在学科建设上与它们既有共性，但也存在一些个性与特殊之处。如中国体表难愈合创面发生的病因学以"疾病"为主，使得需要在强调创面治疗时，也需要重视原发性疾病的治疗；创面修复具有"大门诊，小病房"，部分患者可以在社区医疗机构乃至家庭治疗的新特征等，为建立大医院创面修复科与不同层级医疗机构双向联动与顺畅的转诊提供了基础，对缩短创面患者住院时间和提高治愈率具有重要意义[13]。所以，在规范化专科建设时，应当统筹考虑和进行布局。
2.3 规范化培训各级从事创面修复的从业人员
提高各级从业人员的技能是关键。前面已经提及，复杂难愈合创面之所以难治，主要在于它的发病机制复杂，涉及学科多、范围广(涉及的知识与诊疗技术包括了解各种创面治疗发病机制，早期诊断与治疗的诊疗路径以及先进治疗技术与产品的应用等)，需要高水平的专业人才才能承担相关的诊疗任务。这次国家卫生健康委办公厅发布的通知中特别强调了提升创面修复科诊疗能力和规范化水平，对不同层级医院从业人员的基本技能提出了要求。因此，对从业人员开展规范化培训成为历史的必然。在这一方面我们已有一些基本考虑，即希望在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能力建设和继续教育中心与中国医师协会相关部门的统一领导下，成立具有权威性的全国创面修复科培训领导机构和专家团队，把过去以普及创面治疗基本知识为主的学术培训转变为以提升从业能力为主的规范化培训，把过去众多分散培训教育系统(包括国外学术机构在中国开展的创面治疗培训等)纳入到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统一领导下的培训体系，强调在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相关部门统一领导下，开展具有中国特色的"一个国家，一个标准"的一体化创面治疗培训模式，争取把这一学术与能力培训做实、做大、做强。
2.4 处理好与其他兄弟学科的诊疗关系
搞好与其他兄弟科室的关系是前提。一个综合性医院科室众多，创面修复科作为医院一个新的专科，其存在必然引起其他学科的关注。因此，在这一形势下，创面修复科需要确立好自己的定位，即：创面修复科是大家庭的一个新成员，是众多兄弟科室中的一个小字辈。它需要向老大哥学科学习它们先进的学科管理经验、为患者高质量服务的技能、以及其人才培养的模式与途径等。只有这样，创面修复学科才能在学科林立与竞争激烈的医院中站稳脚跟并获得发展良机。
2.5 加强业内团结共同打造一个优质学科
增强业内的和谐与团结是保障。打江山难，保江山和建设江山更难，这些历史的经验教训值得我们高度重视，以史为鉴才能创新发展。因此，在新的学科建立之际，我想表达一个愿望、一种期盼，即创面修复科是国家高度重视的结果，是广大患者需要高质量治疗期盼的结果，是我们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这种以国家发文在各级医院建立创面修复科在国际上应该是非常少见的，具有典型示范和引领作用。因此，我们一定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荣誉，把握住学科建设与发展机遇，同心协力，共谋发展。要特别强调业内单位和从业人员之间的团结，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把国家赋予我们的职责担当起来，把广大患者的期盼落到实处，努力把我国创面修复科建设好、发展好。